唐朝末期，朝內(nèi)宦官專權(quán)，朝外藩鎮(zhèn)割據(jù)，天災(zāi)人禍，民不聊生。

起義的吶喊聲遍布了大江南北，這個曾經(jīng)盛極一時的李唐王朝，再也找不到曾經(jīng)繁華昌盛的影子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搖搖欲墜窮途末路的空殼。

如此沒落的時期，出現(xiàn)出很多憂國思民的官員和文人，他們也想盡力為這個末期的王朝吶喊，也想讓這渾濁的天下因自己能有所轉(zhuǎn)變，然而如此亂世下，他們中大多數(shù)人最后都只能看著自己的期望而無能為力。也許有人取得過小小的造詣，但很快吞沒在內(nèi)憂外患的朝局中。因此，這個時代的文學(xué)著作，很多都是表示百姓疾苦的主題，或是無力轉(zhuǎn)變現(xiàn)狀后寄情山水中的情緒。

皮日休，就是其中一位，他的一生閱歷過各種不公，最后甚至下落成謎。雖然在唐詩史冊上，他著實算不得著名氣，但在他生涯時代的一千多年后，有名的文學(xué)家和革命家魯迅曾評價他為：“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榮和鋒芒”。

讀書無法換來平等和機會

皮日休無疑是有才干的，他飽讀詩書，尤其崇尚儒家學(xué)說，他一心想通過科考進入仕途，以此來實現(xiàn)報國的志向，對于他來說，書本是與自古圣賢溝通的橋梁，也是他充實心坎世界的最好方法。

家資是何物，積帙列梁梠。

高齋曉開卷，獨共圣人語。

英賢雖異世，自古心相許。

案頭見蠹魚，猶勝凡儔侶。

——皮日休《讀書》

萬貫家財自是比不上萬卷叢書，滿屋羅列的書籍，會帶給他遠超金銀財寶的安全感，他以為德才兼?zhèn)涞娜藗儽囟〞ハ嘤^賞，若是生于同一時期，必定會享受著思想和才學(xué)的碰撞。他自然將自己歸為他們其中的一員，他們都是那樣酷愛知識，充斥思想，他深感讀書帶給他與其他圣賢交換的機遇，仿佛老友相見，一見如故。

夢里憂身泣，覺來衣尚濕。

骨肉煎我心，不是營生急。

如何欲佐主，功名未成立。

處世既孤特，傳家無承襲。

明朝走梁楚，步步出門澀。

如何一寸心，千愁萬愁入。

——皮日休《秋夜有懷》

這位飽讀詩書的才子，想通過科舉之路，實現(xiàn)人生抱負(fù)。對他而言，進入仕途后的榮華富貴都不值一提，他真正想為社稷江山奉獻力氣，成為名垂千古的一代名臣。然而，現(xiàn)實卻無法讓他踐行這樣的幻想。他科考的進程十分坎坷，他首次考進士失敗，再次加入測驗后以榜單最后一名的成就勉強及第。

關(guān)于他為何是最后一名，《皮日休獻書》中曾記錄，時任禮部侍郎鄭愚擔(dān)負(fù)進士考官時，十分觀賞皮日休考場合著文章，便親自約見皮日休，不料皮日休不佳的容貌讓鄭愚驚訝，并出言諷刺：“子之才學(xué)甚富，入一目何？”

在鄭愚看來，皮日休眼睛長得太丑了，仿佛只有一只眼睛，這實在無法和他心中那位寫出優(yōu)良文章的人接洽起來。面對他的諷刺，皮日休答曰：“侍郎不可以一目而廢二目”，顯然皮日休是在回?fù)羿嵱抟驗樽约貉劬Σ缓每炊幻杀坞p眼，雖有兩只眼睛，卻識人不明。

這樣的回應(yīng)無疑是得罪了鄭愚，相傳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過節(jié)，皮日休變成了榜單最后一名。

這是皮日休剛考上進士就閱歷的不公待遇，因為相貌，他的才干就這樣被埋沒，面對鄭愚的嘲諷，他沒有奉承阿諛，更不想為了中試而下降身價，巴結(jié)高官，這樣的性情自然很難在腐爛橫行的唐末生存。因此，雖然中了進士，但時期和性情早已注定皮日休不可能有遠大的政治造詣。

亂世容不下真誠的情緒

雖然仕途之路頻頻受阻，但皮日休卻始終愿望自己能有一番作為，他以文字抒發(fā)情緒，憂慮著這個日益慘淡的國度，他眼中可以看到平常百姓的苦楚，對所處的時局表達痛心。

秋深橡子熟，散落榛蕪岡。

傴僂黃發(fā)媼，拾之踐晨霜。

移時始盈掬，盡日方滿筐。

幾曝復(fù)幾蒸，用作三冬糧。

山前有熟稻，紫穗襲人香。

細(xì)獲又精舂，粒粒如玉珰。

持之納于官，私室無倉箱。

如何一石余，只作五斗量！

狡吏不畏刑，貪官不避贓。

農(nóng)時作私債，農(nóng)畢歸官倉。

自冬及于春，橡實誑饑腸。

吾聞田成子，詐仁猶自王。

吁嗟逢橡媼，不覺淚沾裳。

——皮日休《橡媼嘆》

這首《橡媼嘆》描述的是最底層平常人民的艱辛生涯，年老體弱的婦人，要早早起床勞動，清冷的凌晨，映下的是老婦被生涯壓彎了筋骨的模樣。她辛辛勞苦勞作，拾橡子是唯一的生涯起源，然而身處這樣的亂世，很多人都在爭搶橡子以保持生計，老婦的收入少得可憐。

然而，老婦曾經(jīng)的生涯也是“山前有稻熟”，也是一副年年豐產(chǎn)的氣象，但官府的嚴(yán)苛賦稅、剝削農(nóng)民等一系列行動，直至將底層百姓逼到了山窮水盡的田地，“農(nóng)畢歸官倉”，一年到頭辛辛勞苦的一點結(jié)果，最后半點落不到自己手上，這樣的生涯形勢下，老婦不得不以拾橡子為生。

皮日休通過詩作表達著對老婦和天下勞動聽民的同情，也抒發(fā)著對現(xiàn)實黑暗、官逼民反的憤恨和無奈。他的眼中見過了不少這樣的人，這樣的景，他情緒強烈，字字泣血，卻一次又一次不得不承認(rèn)自己對這黑暗無能為力。

國度省闥吏，賞之皆與位。

素來不知書，豈能精吏理。

大者或宰邑，小者皆尉史。

愚者若混沌，毒者如雄虺。

傷哉堯舜民，肉袒受鞭箠。

吾聞古圣王，天下無遺士。

朝廷及下邑，治者皆仁義。

國度選賢良，定制兼拘忌。

所以用此徒，令之充祿仕。

何不廣取人，何不廣歷試。

下位既賢哉，上位何如矣。

胥徒賞以財，俊造悉為吏。

天下若不平，吾當(dāng)甘棄市。

——皮日休《正樂府*貪官怨》

皮日休深知唐朝走到今日的情景，和腐敗的政治制度以及官員才能不足、腐爛風(fēng)行有很大關(guān)系。這首《貪官怨》中，他活潑地講述了唐朝末年的官員任命制度，政壇大多被豪門貴族操縱，這些人中不乏“素來不知書”的無強人士，從未認(rèn)真讀書，更別指望能有所見識。而像皮日休這樣苦讀圣賢書的人，往往只能做個微不足道的小官，一生都不能奢求政治造詣，更別提發(fā)揮家國天下的人生抱負(fù)。

他愿望國度可以廣納人才，以真正有學(xué)識的人充實官員隊伍，若是隊伍中自下向上都是英明的人，那國度又何至于落入今非昔比的殘破局勢。然而搖搖欲墜的唐朝末世，早已無人聽得進他這樣的強烈呼叫，或者說早已無人能轉(zhuǎn)變這樣的局勢了。

他以真實的文風(fēng)，揭穿著社會的種種黑暗，嗚咽的百姓，猖獗的官吏，一切形象都在他的作品中栩栩如生，他盡力表達著情緒，為天下吶喊，成為魯迅口中“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榮和鋒芒”。

穿越千年的文人風(fēng)骨

皮日休最終下落成謎，何時何地因何種原因逝世亡，至今說法眾多。黃巢起義爆發(fā)后，很快占據(jù)長安，黃巢稱帝后任皮日休為翰林學(xué)士。有人以為他是被迫參加黃巢大軍，也有人說他是眼見唐朝無藥可救，自動參加造反隊伍。

無論何種原因參加黃巢，但黃巢軍團并不是拯救唐朝百姓的靈藥，這個農(nóng)民政權(quán)快速在權(quán)利中腐化，燒殺搶掠，無惡不作，甚至四處俘虜百姓，以人肉作為軍糧。

黃巢雖然搖動了唐末的統(tǒng)治，卻沒有真正顛覆黑暗的世界，更無法樹立一個安居樂業(yè)的時期。唐軍后來鎮(zhèn)壓了起義，皮日休的下落也不知所蹤，有人說他是在起義停止后被唐軍殺戮，也有人說他因作詩得罪黃巢而被誅殺。

無論何逝世因，總歸皮日休是以一種黯淡的樣子分開了政壇和文壇，他留下了樸實真實的詩句，留下了苦寒中矗立不倒的風(fēng)骨，他活著時候的滿腔熱血，滿腹經(jīng)綸，都已經(jīng)定格在歷史中，我們看到的，是一個盡力為天下抗?fàn)庍^，將個人安危榮華置之度外的文人形象。

他歷經(jīng)山河，見過鮮血淋漓的疼痛，才倍感人間不值得。

作者：珮安歌，一個酷愛文字和火鍋的正經(jīng)少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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